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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油赤酱。

【血战钢锯岭/desmitty】Mercy


献给 @漩歌  感谢她把我拉上贼船,一起开创史哥和Des的新天地


01



“Desmond试着放松好吗?你在这儿很安全。”


“我...我知道。En...只是我的安眠药吃完了。”


“上周的地西泮①?”


“是的,咳咳...我只想请求再开一些。”


“你没有按照规定的服用量?”


“我不能...那该死的睡不着,咳咳咳...第一天我睡了回来以后最好一个晚上。第二天我试着...减少,那没用。我只能增加...”


“你很好,Desmond你已经做的很棒了。但是你不能随便用药,这会造成依赖性。”


“我需要睡眠!”


“我会给你再开三天的剂量,但是你要答应我不会在两天内都吃完。而且答应我去上周提过了互助小组。”



02



互助小组就在Desmond公寓附近。紧挨着一家小超市,Desmond每两周会去进行一次仓促的采购。他不喜欢出门,通常是在家里想好急缺的东西,半个月定期去超市采购。一般不超过15分钟,好几次Desmond都不顾营业员的找零,抱着满满涨开的购物袋仓惶地逃离。


门是红色的,很艳的红色,铁质的把手却有些生锈。他不喜欢红色也不喜欢铁锈的味道,他总是会想起smitty胸前的滚烫粘稠的血突兀张扬的带着利爪扑向他,扯碎了他的声带,灼伤了他的视网膜。Desmond颤抖着甩开脑海中smitty灰棕色的眼睛,定下神推开了门。


他找了离门最近的空位。蓝色廉价的塑料折叠椅,Desmond轻悄悄地坐下,椅子却喘的像个风烛残年的老头。Desmond清瘦颤动不停的双手紧握凳面,想遏制吱吖的声响,他局促地蜷缩起来,努力把自己变成墙角毫不起眼的一盆绿植。


房间在地下室,然而所有阳光都被墙上狭窄的暗窗极尽所能投射进来。所有苦难者都似乎没有注意到Desmond的存在,他们聚在一起分享着自己的痛苦。Desmond盯着脚下的地毯。地毯上绣的是圣洁的天父,围着圣光和圣灵,捧着一颗巨大的红心。Desmond觉得酸涩感充盈了整个空虚的胃部,他扣紧了自己灰绿色的外套,渴望能压迫住哀鸣的胃部。然后他低着头默背圣经。


一个肥胖的女人被围在椅子中间,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肥厚绛紫的嘴唇不停的喷溅出唾沫,高亢激昂的挺起胸前的蓝色奖章。得意地讲述自己已经成功戒酒7个月。为了纪念,她特意去把不起眼的塑料戒酒标记镶上金边做成奖章,别在胸口。台下掌声鸣动。


Tina医师暗指让Desmond去PTSD互助小组。Desmond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Tina又没指名道姓是PTSD小组,而互助小组本身就是喋喋不休发泄自己痛苦只可暂时把绝望丢进垃圾桶。而痛苦永远恶鬼般如影随形,直到死神降临,它们淌着稀拉黄色的口水才无趣得抛弃你的残骸。于是Desmond临时拐进了同所大楼的戒酒互助小组。


胖女人发表了20多分钟的演讲,才恋恋不舍满意餮足地合上嘴,大摇大摆回到自己位置。小个子的男人一步跃上台拿起话筒,饶有兴趣的看向末尾的Desmond。


“我好像看到了一位新朋友。Mr...?”


Desmond紧张不安地抬起头,他早在战场上就练出能感受到他人目光,无论有意还是无意的扫过。在炮火中爬摸滚打,敏锐的直觉是生存的关键。


“是的,就是你,先生。”


“Doss。”


Desmond站起来,双手无意识垂直的放在裤缝中间,尽力站得和军姿一样挺拔。但他的左侧肩膀总是不自觉的歪向一边。Desmond努力想调整两侧高低不一的肩膀,看上去就像一个可笑的三流杂技演员。Desmond控制不了这个,自从5年前因为肺结核取出了一部分肺叶和五根肋骨,他身体总是顽固的倾向取出肋骨的那一侧,他的身体知道那里的脏器没有了铠甲的保护。


人群中发出窃窃私语。Desmond安慰自己至少他们没把疑惑当面提出来。


“OK,Mr Doss,你愿意分享一下你的戒酒经历吗?”


滴酒不沾的Desmond从阿富汗刚回来的一段时间里十分依赖酒精。明明年少时极其厌恶鄙夷这种弱者的慰安剂。父亲醉醺醺高举着拳头狠狠挥向手无寸铁的母亲,之后又涕泪纵横抱着酒瓶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喃喃自语像不堪一击的软体蠕虫。Desmond痛恨这样渺小又可悲的父亲,只会枉顾现实,躲藏进缥缈的乐土。


但那回忆的钝刀一星一点挫平了他妄图咬牙强撑的勇气,太痛了。酒精麻痹神经、麻痹痛楚。他不想回忆起smitty军装上金色的纽扣,但他记得纽扣凹凸不平划花的表面,Desmond闲来无事,曾帮smitty把纽扣用粗粝的磨砂纸一点点磨平,但是不出两天纽扣就会打回原形。他最后一次见到纽扣,上面结满了暗红色的血块,填满了表面曲曲折折的沟壑。Desmond拼命抠出缝隙的血渍,血渍和纽扣仿佛浑然一体,最后Desmond只能放声大哭。


一开始只是麦酒,后来是威士忌、朗姆各式各样的烈酒。Desmond的床头,洗漱台甚至浴室肥皂架上都有酒的踪迹。Desmond会灌把自己灌得两眼通红,然后爬进浴室趴在马桶上吐个干净。Smitty怎么会喜欢喝酒呢?苦涩的、刺口的、灌倒胃里仿佛炼狱熊熊的业火,一路从胃里叫嚣着烧蹿到食管。然而脑子里却是盛大又荒诞的狂欢,没有纽扣、没有灰棕色的眼睛、没有血迹。只有smitty在某个午后,嬉笑着靠过来,双手温柔地插入Desmond卷发,交换了一个啤酒味的吻。


Desmond把自己折腾的不成人形。父亲从林奇堡赶到布鲁克林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你想变成第二个我!”老Doss的声音振聋发聩,Desmond瘫倒在地无处躲藏。后来母亲赶来同Desmond住了一段时间,带着他每天清晨去教堂吟唱一小段经文,下午去做一些无偿的义工活动。


他几个月来第一次穿上带着肥皂香味的干净白衬衫,刮去肆意生长扎揪打结的胡须,鼻尖再次被路边花香萦绕。母亲挽着他的手,陪着他走的很慢。


母亲看着他进了祷告室。


“迷途的年轻人,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神父轻柔、富有同情味的声音穿过繁复的雕花窗。Desmond坐在窄小的空间里,面对自己熟悉万分的祷告室,他却踌躇起来,手无意识的攥紧了衣角。他即将向主剖开自己残缺的内心。Desmond躲开神父透过花窗探究关切的目光,颤抖地双手合一,抵在下巴。


“神父...我有罪...”他挣扎再三,“酗酒...”


“是因为肉体的沉堕还是远离现实的痛苦?先生。”


Desmond沉沉地垂下头,像一只濒死的翠鸟。他哽咽,费力的翕动着嘴唇想把那些破碎的词句从嘴里挤出。随后透过雕花窗他瞥到了神父灰棕色的眼睛,他捂着嘴开始大哭。


他能听见门外的母亲也在低声啜泣。


等到神父以“阿门,主会宽恕一切。”作为谈话的休止符。Desmond才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救赎的光芒。他开始每天都坚持去教堂独自诵读一段经文,但是并不向神父过多的谈论自己。直到确定Desmond完全戒去酒瘾,母亲才不舍地离开。


但他今天不想谈这个。


“大家好,我是Desmond。”


“你好,Desmond。”台下掌声稀稀疏疏。Desmond并不介意,他像被施了奇怪的魔咒,有种古怪的冲动猛然间从脚底钻蹿到大脑,千万词句汇换成滔天的巨浪咆哮着冲破了闭锁多年的闸口。


“我是一个士兵,前几年从阿富汗回来。”


台下偶然的几句调笑生刹那间停止,所有的人突然都肃然起敬看向他。Desmond反而有些不自在,接着嗫嚅道。


“我活着回来了...我的...爱人...留在那儿了...我觉得...”


等那些词句真说出来,却是千斤重的巨石带着利刃,刺的唇舌千疮百孔,匀绕着血腥味从嘴里沉钝砸卸。悲切无声游弋在Desmond四肢百骸,他茫然地咬住舌尖。


还没等听众带着歉意送上廉价的安慰,Desmond转身踉跄着一瘸一拐飞快地跑出互助小组。



03



Desmond的洗漱台上堆挤瓶瓶罐罐的药瓶。一开始Desmond把药片都放在镜子后的储物柜里,但他总是忘记打开,母亲便自作主张把药片都分门别类放在一眼就能看见的洗漱台上。自从养成坚持去教堂的习惯后,Desmond开始重新把药放回储物柜。


第一层是医师建议补充的维生素,膳食纤维,和一些营养药剂。Desmond总是想起来才吃一两粒。


第二层是喷托维林②、西咪替丁③,阿司匹林⑤的药物。自从切除了一部分肺叶,虽然对于生活没有基本的影响,只是他再也不能做一些剧烈的运动和时不时的干咳,医生给他配了喷托维林。阿司匹林是止痛的,Desmond头痛厉害的很。有段时间几乎三餐不断,滥用阿司匹林,Desmond的胃又受不了,西咪替丁是治疗他的胃溃疡。


第三层是雷米封和利福平④。他染上了肺结核,以部分肺叶,5根肋骨和日益衰落的听力为代价治好了。那些药物依旧还放在角落里,巩固他得来不易的健康。Desmond希望市面上快些出现可以治疗他耳朵的药品。


第四层是PTSD药物氟西汀和舍曲林⑥。他伸手就能够到。


医生给的地西泮,Desmond放在了枕头下。一小格一顿的剂量静静地躺在小药匣里。药匣很轻很薄,Desmond枕着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他想这也许不够驱散梦魇里的硝烟和炮火,但他只有这个了。


Desmond每天几乎只吃些毫无营养的麦片和速冻食物,他很少出去吃。他冒汗滑腻湿冷的掌心和剧烈挛缩的胃阻止他去人群聚集无意义的地方。今天Desmond破天荒的吃了维生素和膳食纤维片。他要出门,去教堂做义工。Desmond要让自己看起来健康一些,所以服下足够的药片。


早上5点的时候Desmond被毫无由来的恶汗惊醒。他晚上睡的还不错没有被恶鬼狞笑着拖入腥臭恸嚎的炼狱。Desmond僵硬的扯出一个劫后余生的微笑。下床,温热的脚趾接触到瓷砖地板的一瞬,寒意刺骨,像被长刀刺穿。


没有梦,没有smitty。他觉得smitty 的金色纽扣在脑海中一点点淡去。


Desmond手忙脚乱用力抽拉出床头抽屉。抽屉吱吖的轮轴在寂静的房间突兀地尖叫,柜台上水杯刺耳的泼倒在Desmond的趾缝。他毫无章法地撇开抽屉里无关紧要的纸片和杂物,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凹陷的不成样子饼干铁盒。


Desmond刹那脱力,身体背靠着床沿缓缓下滑,水顺着浸湿了他的长裤。Desmond不为所动喘着粗气,把铁盒紧紧印在胸口。等胸口的浊气渐渐浮散蛰伏到身体某处,他才小心的打开了铁盒。扑面的尘屑裹挟着旧日的风霜呛的Desmond红了眼眶。


铁盒里只是一些泛黄褶皱的信纸,说是信纸也是高估了,有从油纸和食物包装纸上撕下的,甚至还一张是从色情杂志上扯下的。上面琐碎又简单的写了一些话,字迹也是十分潦草,甚至有些看起来就像儿童不知所谓的简笔画。


“操,今天的猪肉罐头特别难吃。”


“Hollywood那个蠢蛋又光屁股了,Sgt.Howell竟然没有罚他!”


“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从战地医院回来?”


“我们回去在布鲁克林买个小公寓怎么样?”


“我爱你,dessy。”......


铁片的交接缝隙里还藏着阿富汗的黄灰沙土。两片铝制的四角钝圆方形铁片孤寂的躺在盒子角落。一枚是Desmond自己的,另一枚上面几乎篆刻了smitty Ryker的一生。R和e几乎已经看不清,凹陷中挤满了白色的沙石。铁片上布满了Desmond的指纹,浅浅的几行字母被Desmond日复一日的抚摸和注视抹平了棱角。


冰冷的铁片汲取着Desmond心口的温度,Desmond近乎要把铁片捏碎,揉进自己干涸龟裂的心脏,他怀疑自己的心脏是否还会跳动。


教堂圣殿里没有人。高挑的彩绘琉璃窗外停驻了几只白鸽,墙壁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天父、圣母图像,画卷有些色彩已经悄然剥落。只有正午的旭阳肆意挥洒进圣殿,几缕残阳悄悄投射在画卷上才可隐约窥见画卷当年繁复绚丽的色彩。墙柱上悬了几盏圣灯还在散着微弱的光芒,和窗外的太阳比起来不值一提。Desmond准备坐在长椅上等活动开始,这时修女从侧门走出,告诉他活动改在地下室举行。


他到达教堂已经是中午13点。教堂发放救济金和提供午餐的活动早已开始了。G神父把他拉到一边,关切地问有没有吃午餐。Desmond僵硬着,低声道:“吃过了。”


他不喜欢这些触碰,即使G神父像个慈父开导他许多。Desmond极尽所能向神父表达善意。虽然他心里依然想尖叫着跳开。神父察觉到了Desmond加重的呼吸,歉意的收回手。安慰Desmond不要在意,如果还饿的话,可以先去拿点三明治尝尝。


Desmond点头。其实今天一个上午他都在对着smitty的铭牌发呆,根本无心理会胃的渴求。往日里纠缠不清的魅影像是丢弃了尖利的獠牙,而寒光现现的利爪依然锋利。但Desmond觉得自己好些了,他突然受的了那些痛了。Desmond第一次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他把曾经沾满血液模糊不清的铭牌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胸口,贴着心脏。


Desmond的任务是把三明治分发给需要的人们。已经过了人流的高峰期,Desmond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却又觉得羞愧万分。他为自己躲避有需求的人们感到自我厌弃。他想看到求助者松开紧皱的眉头,然而却又畏惧与他们直接接触。


“你喜欢吃火鸡三明治吗?”


“什么?”


Desmond四处张望,才发现是一个系着蝴蝶结的小姑娘。她脸上沾满了橘红色的三明治酱汁,啜着手指两眼亮晶晶的盯着Desmond。


“火鸡三明治呀!你喜欢么?”


“我不吃肉。”


“那么拿掉火鸡肉,沾满辣酱黄油和山羊奶酪的面包。”


“也许...”


“那我可以再来一个三明治吗?Please。”


Desmond从竹篮里掏出三明治递给小姑娘。大大咧咧的小姑娘突然忸怩的蹭了两下蓝色条纹的花裙子,确保自己手上没有沾上口水和酱汁,才接过三明治。


“我觉得火鸡肉特别好吃。上帝告诉我你应该尝尝。”小姑娘义正言辞的拍着胸口向Desmond发誓。胡乱扯开包装纸,掰了一半三明治塞进了Desmond手里,转身笑着跑开了。


温热的辣酱黄油沿着面包边缘滴在Desmond手心,胸口的铭牌好像在嗡声震动,Desmond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跟着跳动。



04



 他缺席了周三的教会馅饼义卖活动。周四Desmond早上按时到教堂进行祷告时,Misha修女在门口把他拦下,见到他深深松了一口气,拍着起伏不定的胸脯告诉他:“Mr Doss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昨天给你打了至少5通电话!”


Desmond讶然道:“什么电话?怎么了?”


“你上周答应好的,出席昨天的馅饼义卖活动?您难道忘了?”Misha睁大了眼睛,不解道。


Desmond踌躇地摇头。他一点也回忆不起来关于馅饼义卖活动的事情。周边来往的行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不停的打量着堵着门口的两人。Desmond低着头难堪地缩到了大门一边。


“我不知道...”


“好吧,Mr Doss,你应该看看你的手机,我发誓我们约好的。”


Desmond埋着头,双手急切慌张的朝口袋摸索。他平时都会把手机放在外套口袋,今天却是空空如也。他记得...记得...Desmond努力思索,却发现自己几乎有近一周的时间,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见过手机。


Misha充满歉意的看着Desmond:“噢...我知道小偷总是惹人厌。真抱歉,您快进去祷告吧。”


Desmond木然地点着头,他知道手机没有被偷。而且他左胸口袋空荡荡的,他从不离身的圣经也不再那儿。


一个月前Desmond不记得把蔓越莓果酱放哪了。通常他喜欢给黄油面包再刷上一层薄薄的蔓越莓果酱。Desmond找了一上午,最后在漱口水背后发现了那一小瓶果酱,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在那儿。但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是一个得了PTSD的52岁老头。


随着鬓边不断沾染的星星点点的白斑,眼角不断加深的细纹,和永远也离不开的药瓶,忘记一点点果酱看起来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是今天的Desmond却再也无法平静的接受遗忘这些小东西。他那本黑色牛皮圣经,即使书页连着书脊摇摇欲坠,页边也起了细绒般的毛边,书角密布着细密的折痕,他也永远不会丢弃。因为他把smitty Ryker夹在圣经里和他的主放在一起。


Desmond在Misha修女的惊呼下跌跌撞撞,疯了似的逃回家。他觉得自己仅剩的4叶肺在燃烧,烟火顺着气管盘旋到咽喉,Desmond能尝到咸腥的血沫在口腔不断渗出。他像断翼的荆棘鸟绝望地扑向公寓的木门。随即他翻遍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都无法找寻到自己的钥匙。Desmond狠狠地攥着头发,不停喘息的身体靠着门板抽去了所有的支撑力。低声啜泣了一会儿,才有连哭带笑的从门口地毯下摸到了备用钥匙。


餐桌早上余留的牛奶麦片被他打翻在地,玻璃碗在地上打了半个滚,翻扣在地板上,仿佛在嘲笑。Desmond鞋底尘土混着牛奶踩了一路凌乱的灰色鞋印。卫生间的储物柜旁往往是他呆的最久的地方,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黄色白色甚至蓝色的药丸被Desmond丢在水池,药丸杂乱的混在一起,水龙头迟缓的滴着水。药片被打湿,褪去了表层的糖衣,白色的药粉淤积在铁质丝网上。最后Desmond在卧室的枕头下找到了smitty,他瘫软在一堆衣物上,所有的衣橱无声的开口,像是怜悯。他早该想到。


当通知书上墨字白纸冰冷的告诉他:Alzheimer’s disease Ⅱ时。Desmond什么都感觉不到。那些关于自己终于可以摆脱PTSD的庆幸一下子撕扯下和蔼伪善的面孔,张牙舞爪的冲着他狞笑。他想哭,却再也挤不出眼泪。


Desmond囤积了一整箱的白纸。把自己锁在家里一刻不停的书写:阿富汗呛人的尘土的,看着Hollywood光着屁股被罚在营地跑圈时smitty眼角笑出的眼泪,smitty粗短硬邦邦的头发他每次摸起来都觉得特别扎手,smitty灰棕色的瞳仁在太阳下还泛着一点诚挚的浅金色,他们一起分享各种味道的吻,啤酒味的、猪肉罐头味的、甚至还有烟味的...这都让他发狂似的想牢牢镌刻在脑海。


Desmond把圣经里smitty的铭牌取出,用毛巾沾湿水一点一点把铭牌擦拭干净,连缝隙也不放过。接着他虔诚的把铭牌捧到嘴边,冰冷的铝片蒙上了口中呼出的水汽,Desmond轻轻的印上一个吻,他对着镜子再次带上了铭牌。


Desmond注视着镜中的自己,smitty就悬挂在他的胸口,雾气印出的吻痕还留恋着不肯淡去。他撑着漱口池,蠕动着发白起皮的嘴唇默念着:Smitty Ryker生于布鲁克林,服役于第307步兵团,第77步兵师...smitty Ryker,smitty Ryker,smitty Ryker...最后偷偷的加上一句:我爱他。


他曾经一刻不停的向上帝祈祷可以带走他的梦魇,带走炮弹、烟火、支离破碎的肢体。当Desmond以为仁慈的天父终于听到自己诚笃的祈求,他不再畏惧那些,死亡的悲鸣似乎不会攥紧他的双足无望地将他拖入炼狱。Desmond以为自己好了,他只记得smitty胸口金色的纽扣在太阳下折射出熠熠光芒,耀的他眼睛近乎眩晕。那些恶臭结块的血迹从沟壑中悄然褪散。他甚至欢欣鼓舞。


Desmond可以毫无顾忌的把smitty贴身藏在胸口,起伏的胸膛可以随时感知到方形的铭牌紧紧挨着自己,一如他们从未分开。可他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死刑前最后绝望的狂欢。遗忘是这么的彻底,硝烟弥漫的战场渐渐隐去甚至带上艳丽的花环来伪装,金色的扣子也逐渐模糊不清...Desmond害怕,他怕哪天smitty Ryker也会被他自己残忍地擦去。


他再也不曾与噩梦重逢。可是他仍旧会在寂寥的午夜猛然惊醒,Desmond甚至定了闹钟。他不许自己忘记,他只是躺着摩挲着胸口的铭牌,默念:smitty Ryker...Desmond Doss love smitty Ryker...直到嗓子干燥发疼再也挤不出一点儿的水分。


Desmond靠笔写了三个月。之后他发现陪伴了自己五十多年的母语是这么陌生,他开始忘记如何拼写。手中的水笔在柔软洁白的纸张上胡乱的点下乌黑的墨渍,Desmond只能望着墨迹肆意晕染开,双手无助地颤抖,歪斜的画出Smi...i...却茫然不知后语。


他买了便携式录音笔,低声念着饼干盒里smitty那些边角零碎的字句和自己勉力记录下的回忆。Desmond苍白的指尖在陌生的词句下轻轻滑动,散碎的念着,那些无法辨识的字句,Desmond木然的跳过,一段话往往要花费他一个上午。


录音通常伴着他急促的咳嗽声...昂长的白噪音...最后...播出的都是断不成句、沙哑带着哭腔的...


“My name...en...咳咳...De...Des......name......I...lov...Smi...love......”


Desmond握紧胸前的铭牌困惑不解,身体里那些喧嚣沉钝的窒息和痛楚到底来自何处。它们犹如飓风卷席过境,拉扯着Desmond的四肢不断下沉,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像一只轻巧的翠鸟。



05



铭牌安静地躺在胸前


他枕着一把M1911入眠


弹夹里装了一发子弹


第二天他忘记了



PS:

    Mercy是因为PTSD的痛苦纠缠了des半生,最后的遗忘到底是不是上帝的仁慈这样。

一直挺想写PTSD的,半吊子查了这么多资料,如果有错误的地方欢迎指出。啾咪

赞美 @奶盖龙猫 她是群里唯一的良心!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一开始Des有PTSD的症状:

1、反复重现创伤性体验:头脑中反复闯入性地痛苦回忆起创伤事件,痛苦的梦及此事。

2、回避型症状:对创伤相关的刺激持久性的回避,对一般的事物反应麻木。努力回避有关创伤的思想感受。努力避免会促使回忆起创伤的情景。很少参加有意义的活动或者没兴趣参加。脱离他人或觉得他人很陌生的感受。

3、持续性焦虑和警觉水平增高:难以入睡,易醒的睡眠障碍。易激惹发怒。难以集中注意力。

大多少人能在1年内康复,少数持续多年不愈。治疗药物基本都是抗忧郁、抗焦虑、非典型抗精神病药物。


药品:

①地西泮:就是安定属于二类精神药品,属于处方药。是一种长效的镇静安眠、抗焦虑药。副作用相对比较小,长期服用会有依赖性。每次处方不应超过七日常用量,服用量需要依次递减。

    ②喷托维林:人工合成非依赖性中枢镇咳药,适用于呼吸道感染引起的无痰干咳。

③西咪替丁:抗消化性溃疡药,便宜,不良反应轻。

④雷米封和利福平:都是是肺结核用药,雷米封多预防,最常用。利福平治疗结核病联合用药中最主要药物。

⑤阿司匹林:解热镇痛抗炎药

⑥氟西汀和舍曲林:治疗抑郁、强迫症、焦虑症。不良反应:恶心头痛呕吐失眠等。


阿尔兹海默症

老年性痴呆,一种起病隐匿的进行性发展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就是发病发的不明显,完了就是一点点加重。基本上70岁以上老人容易得,女性的概率大一点。但是也有那种五六十岁得的,就和des一样...最后甚至会失禁,无法说话和站立,死于并发症感染。